show('  “是吗?”

  正打湿了巾子擦脸的安然转向忍冬,颇感兴趣。

  “拿给本郡主看看。”

  忍冬惊讶,“现在吗?”

  “对。”

  来回跑一圈,忍冬匆匆拿了绣绷,就看安然举着它瞧来瞧去,心头忐忑。

  安然放下绣绷。

  “撒谎。”

  忍冬呼吸一窒。

  “哪里快绣好了,明明才绣了一小部分。”

  安然笑呵呵的,“不过,小忍冬的手真巧。”

  “你这是怎么绣的?”

  “能教教本郡主么?”

  看着安然跟个好奇宝宝似的,忍冬问,“郡主,也想绣帕子?”

  安然点头,她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,“下午就开始吧。”

  “哦。”忍冬拿着绣绷,愣愣出门。

  临了还要回头看一眼。

  稀奇呀,从来只对耍鞭子有兴趣的珞安然想拿绣花针了。

  皇子所,顾丹心捧着煎好的药给顾辰钰。

  顾辰钰已经可以坐起来了,他接过药,痛快地一饮而尽。

  把碗递过去半晌没人接,他扭头看向顾丹心。

  小姑娘看着他豪爽利落的动作,不由发出感叹,“三哥,你这回恢复得好快。”

  顾辰钰微微一笑。

  其实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只是看起来骇人了些。

  刚被打完时确实是伤得极重,也发了高烧意识不清。

  奇怪的是,高烧过后,他的身体却在不药自愈地明显好转。

  “珞安然居然没骗我。”

  听到顾丹心提到安然,他心头一动,“她跟你说什么了?”

  顾丹心自然是对自家哥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

  “那天我拦住了她,跟她说讨厌哥哥因为她受那么重的伤。”

  “她就告诉我,哥哥的伤很快就能好。”

  “是嘛?”顾辰钰笑容像是揉进了一道初冬的暖阳,嗓音沉稳柔和,“那真是要多谢她的金口。”

  “三哥。”顾丹心不乐意了,嘟起嘴巴,“你明明是因为她受的伤,怎么反倒谢谢她呢?”

  顾辰钰只是笑。

  顾丹心看了他半晌,心里不平道,“三哥你这么好,我搞不懂,父皇为何还不立你为太子?”

  他摇头,“心儿,不可妄言。”

  顾丹心一只手做出个封嘴的动作,“是心儿失礼了。”

  “话说。”她转头又开始讲话,“听说珞安然照顾了吐血昏迷的质子一天一夜呢。”

  “我以为她就是玩玩,但看那天她跑过来的架势,是真对这个质子上心了啊。”

  顾辰钰眸光微暗,笑意也淡了不少。

  他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。

  “做功课去吧。”

  顾丹心跺脚,“你又赶我走。”

  她有心赖着不走,无奈确实要做功课,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。

  临走前还恋恋不舍,“三哥,等我做完功课,我就来看你。”

  顾辰钰躺下,双手枕在脑袋后,安静闭上眼睛。

  脑海中浮现那日光景。

  “来都来了,顺便给哥哥上个药吧,就当谢谢哥哥匀妹妹一个太医。”

  顾辰钰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,趴在床上,侧过头看她。

  安然从门边回来坐在床边,轻柔地去解他背上的绷带,专注而细心。

  一圈一圈的绷带解开,撕扯着血肉带着混合的痛意与痒意。

  背部暴露在空气中,被阵阵凉意侵袭。

  顾辰钰不适地动了动,被她一掌按住后脖颈。

  “别动。”

  掌心温热,他从未被他人触摸过这块地方,霎时化作石块,僵硬地一动不动。

  她凝眸看了会儿,“唔,看起来是很严重,但已经在愈合了。”

  袖子处滑出一个小瓷瓶,她拔开,一路在他背上洒着。

  顾辰钰看不到安然的动作,只能听到她哼着的调子轻快,惬意又自在。

  全然不像是在面对一个重伤的人。

  那调子在他头上徘徊,又钻入他的耳朵里。

  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,“妹妹在哼歌?”

  “随便哼哼。”

  “妹妹对着哥哥这满背的血肉模糊竟然还哼得出歌?”

  “啧。”安然跟捏天道一样捏住他后颈皮的肉,还揉了一下,“哥哥这不是在好了么。”

  后颈像是要烧起来一般,驱散了周围的凉意,连着整个背也越发热了,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痛,都化为了细细密密的麻和痒。

  顾辰钰一直平稳的呼吸乱了,无措地捏紧枕头,将脸埋在臂弯里。

  后背那一块仿佛被火炉烘着的感觉却愈来愈强烈。

  他为了分散注意力,又问安然。

  “妹妹给哥哥上的是什么药?”

  “如意止血散。”

  安然声音停顿一瞬。

  “别误会,这是哥哥那小白兔的药,妹妹只是出来时顺手带了。”

  “姬清晗那么严重的吐血都能止住,治哥哥的伤肯定是小菜一碟。”

  顾辰钰回道,“哥哥知道。”

  “她早在哥哥受罚那天就给哥哥了。”

  安然疑惑,“那哥哥怎么不用?白受那么多罪。”

  药粉撒得差不多了,她去找新的绷带给他缠上。

  往胸膛前绕时指尖蹭过,引起他一阵颤栗。

  后背的火刚熄,前胸又燃了起来。

  顾辰钰稳了稳心神,合上眼眸,“哥哥不随便用别人给的药。”

  一直哼着的小调消失了。

  安然阴阳怪气,“那还真是不好意思,随便给哥哥用了别人的药。”

  顾辰钰一言不发。

  房间里陷入寂静。

  她包扎好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
 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,顾辰钰睁眼,手伸入枕头底下。

  将蔓草样的木簪高举到眼前,转动几下,它在明亮的光线下增添了几分光彩。

  顾辰钰呢喃。

  “如果是你的话······”

  童华殿,安然正坐着跟忍冬学习刺绣针法。

  耍鞭子无比熟练的她,拿着一枚针却觉得束手无策。

  一不小心,一针下去又扎到了手指。

  “嘶。”

  她抽出手指,一滴血珠正慢慢凝出。

  才一会儿的功夫,忍冬就已经听安然“嘶”了不下十遍,她实在看不过眼,“郡主你要不放弃吧,我看你不适合干这个。”

  安然瞥了忍冬手上的绣绷一眼。

  她也不想绣啊,可她答应了顾辰钰,还要为他俩打掩护呢。

  安然望着忍冬深沉摇头。

  “小忍冬啊小忍冬,你真是不明白本郡主的良苦用心。”

  她一扫忍冬头上新出现的簪子。

  虽然知道忍冬反应不过来,还是想暗戳戳提醒她一下。

  “头上的新簪子不错。”

  顾辰钰送的吧?

  哎,别说这簪子长得跟珞炎和苏蔓蔓的定情信物有点像。

  想起定情信物,安然又发愁了。

  那簪子到底掉哪去了?她差人把御花园和童华殿翻了个遍都没找到。

  再找不到,正主要回来毁灭世界啦。

  她忧愁地呼出一口气。

  忍冬却完全会错了意。

  她被安然一点,恍然大悟。

  珞安然的“良苦用心”,会是对谁呢?

  她是给顾辰钰绣,珞安然总不能也给顾辰钰绣吧?

  想想能让珞安然动手的,只有姬清晗了。

  看看珞安然为不能给他绣好帕子沮丧难过的这个劲,太可怜了呀。

  她一拍大腿,激动地握住安然的手,“郡主你放心,我一定教你完完整整绣好一条帕子来。”

  安然被忍冬双手合十握住,看她这么积极主动,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
  难道忍冬开窍领会了她的意思?

  于是忍冬每日从上午到晚上一直都腻在安然屋子里头,教得如痴如醉。

 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,安然终于学会了一些,但还会时不时被自己扎到。

  这天晚上,念秋来送晚膳,叫了她好几声,她却还埋着头看针脚走势,观察半晌,再小心下针。

  “嘶。”

  绣绷掉落在地,安然泪眼汪汪含着手指。

  念秋心疼地捡起绣绷递给她,“郡主,您想绣什么,交给奴婢来吧。”

  “何苦遭这份罪。”

  一边的忍冬立马扯过念秋。

  “念秋你别多嘴,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假手于人?”

  “肯定要郡主亲手绣心意才足哪,郡主你说对吧?”

  安然听着这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。

  忍冬好像误会了什么。

  她把绣绷放到一旁,端起碗,筷子伸到半空又收回。

  “对了,姬清晗这些天情况如何?”

  这几天光顾着学刺绣,她都快忘记还有姬清晗这么个人在了。

  念秋回道,“一日三餐都在照常进食,药也有在喝,不过太医说身子还是虚的,需要静养。”

  “一日醉没忘记喂吧?”

  “都混在饭菜里了。”

  安然满意地动筷,“挺好的。”

  夜静更阑,灯火如豆。

  忍冬实在受不了昏暗的光线,揉揉酸涩模糊的双眼。

  对床,念秋安安静静睡着。

  她看看自己手上的绣绷,撇撇嘴放下,踮着脚尖往门外走去,每一个动作都较白日里放缓了不少。

  在侧殿前警惕地环视一圈,没有人,她敲敲门,“是我,忍冬。”

  门向内打开,她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捂嘴扯了进去。

  那人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甩到地上。

  “主子,人带过来了。”

  忍冬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,就看到前面一个黑影站着。

  摸黑站起来,她忿忿不平,“你谁啊,凭什么摔我?”

  黑影冷哼。

  “珞安然的走狗,宁国人的败类。”

  忍冬生气地撸袖子,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我,赵敢言,异姓王赵天猛的女儿诶。”

  她掏出小竹筒,“如果我是走狗败类,我还给你们联系我爹?”

  “太不尊重人了你。”

  “百川。”姬清晗声音冷静,“给赵小姐道歉。”

  百川立刻下跪,“赵小姐,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。”

  他恭敬道,“请小姐将竹筒交予属下。”

  忍冬这才舒心,高傲地将竹筒递给双手来接的百川。

  姬清晗点了烛火扫了小纸条几眼,便将它点燃。

  火光舔舐/着纸条,将它烧成灰烬。

  他看着它,神情冷漠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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